阜新新闻网记者 刘丹
一本家谱的背后,讲述着成吉思汗后裔在苏鲁克300多年的生活往事;一株300年的古树见证着苏鲁克的沧桑;一座绕阳河岸边的小村庄,繁衍着一个家族 300多年的故事;296个“窝堡”村,印证着当年苏鲁克牧场垦荒的热潮。
一本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家谱的背后
“透过这本家谱,可以了解到清代苏鲁克皇家牧场(也称养息牧场)的历史。”今年72岁身居大连市的包涵(原名包国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讲,他的老家在彰武县,他所讲的这本家谱是在彰武县发现的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家谱(因其家族为皇室嫡传子孙,故称“黄金家族”),自己就是成吉思汗第36代孙。
据包涵老人介绍,家谱中记载了成吉思汗21世孙林丹汗(元朝的最后一位皇帝)的5世孙高勒陶、召勒陶二兄弟到成吉思汗第36代共千余人的家族谱系和当年苏鲁克牧场的历史。这本家谱是成吉思汗第34代孙扎木沙,也就是包涵的大爷,用蒙文编写的,完成于1930年,后又经过了包国相(包涵本家族的一位哥哥)和包涵的补遗。
扎木沙当时是苏鲁克牧场的一位放牧长。他撰写完成这本家谱后,传给了本家的一位医生包德成。1960年,包德成举家搬迁。在帮助包德成收拾东西时,包国相发现了这本用毛笔写成的蒙文家谱,便请求包德成把家谱留给了自己。在彰武县政协工作的包国相,利用下乡和外出的时机寻找成吉思汗的后裔,并续写了一代成吉思汗后裔家谱。1982年,包国相又将这本家谱交给本家族的弟弟包涵,委托他继续对家谱续写、补遗。
包涵介绍,透过家谱的内容可知,1647年,也就是清顺治4年,成吉思汗的21世孙林丹汗的5世孙高勒陶、召勒陶兄弟两家16口人,从察哈尔蒙古八旗中的镶黄旗中被征调到苏鲁克牧场。
两年以后,一边放牧,一边行走的兄弟俩来到今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库伦旗附近之后,高勒陶的第4世孙宝音图又带领5个儿子放牧来到了今彰武县冯家镇小沙力土村安家落户,任务是给清廷饲养牛羊,并为三陵(永陵、福陵、昭陵)专供祭品。当时的彰武地区人烟稀少,土地广阔,没有大森林,只有低矮的树木和草地,很适合养牛、羊等牲畜。那里没有虎、狮子等大野兽,狼特别多,牛、羊被狼吃是常事儿。刚到彰武,清廷便派来两名嘎拉答,也叫翼长,就是主管牧场的,是当时牧场的最大官,一正一副,下面设若干个牧长,他们将牛群和羊群分到各家放养,有黄牛群和黑牛群及羊群。300多年中,成吉思汗的这支后裔就这样在草原上放牧,一代代繁衍下来。
300年邰氏祖树见证着苏鲁克的历史
在彰武县双庙镇明水村替克申自然屯的最显著位置,生长着一棵异常粗壮的古柳。古柳究竟有多粗,9人才能将最粗处的树干合抱。用皮尺一量,直径近4米。这棵古树不仅枝繁叶茂,而且从主干上布满沧桑的“树结”可以看出,它成长的过程中充满“艰辛”。
这棵古树有多少岁?只见古树旁边的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邰氏祖树”,简短的碑文中记载:彰武县蒙古族邰氏先祖兄弟三人,于清顺治四年(1647年)从察哈尔八旗征调来苏鲁克皇家牧场驻牧。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邰氏先祖游牧于一水草丰美之地,即取柳枝两根插入此处立标,言日后定居于此。数年后,先祖立标的两根柳枝,已长成茂盛的两株垂柳。随即邰氏先祖率家眷来此立屯,名替克申(即祖居之地)。
原来,这是邰氏后人为保护这棵古树并传承家族的历史而立下的一通石碑。替克申屯的村民们告诉记者,在替克申屯,邰姓村民占到一多半。除了碑文中的记载,邰氏后人中还祖辈流传下来好多有关这棵古树以及当年在苏鲁克皇家牧场放牧的故事。每年清明节前后,来自彰武县、阜蒙县多个乡镇以及来自北京、内蒙古自治区等地的众多邰氏家族后人,都会聚集到这棵古树前祭祖。
“这棵古树不仅见证了一个邰氏家族300多年的家族文化传承,也成为彰武县‘皇家牧场’历史文化的见证。”市地域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王紫晨介绍,清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初九皇太极逝世,科尔沁部蒙古王公的外甥顺治皇帝福临登基。科尔沁部蒙古王公便以5000头牛和10000 只羊作为贺礼献给朝廷。朝廷为妥善安置这些牛羊,决定就近在养息牧河流域建立牧场。
清顺治四年(1647年),清政府从察哈尔蒙古八旗征调牧民16个家族32户236口人来此放牧。其中就有察哈尔蒙古八旗正红旗乌力吉苏木的邰姓。300多年后的今天,邰氏家族的后人可以说遍及全国各地。
“查马屯”的来历和邰氏家族的变迁
绕阳河是阜新地区流域面积最大的水系。恰在绕阳河流经阜蒙县、彰武县与锦州市黑山县、沈阳市新民市四地交界的拐弯处,河西有一个蒙古族人聚居的小村落——查马屯。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仿佛是散落绕阳河岸边的一粒珍珠,又好似依偎在母亲河臂弯里一个乖巧的婴儿。
在查马屯这个不足百户的村落里,邰姓称得上是个大家族。邰启生就是在查马屯出生、长大的,大学毕业后长期在北京工作,并利用业余时间搜集整理邰氏家族以及查马屯的历史资料。
“关于查马屯其名的来历,传说中有两个说法。”邰启生介绍,一种说法是:清朝初期,绕阳河东岸就是皇家牧场。这里水草丰美,适宜放牧。当时在皇家牧场放牧的蒙古人赶着马群,经常放牧到绕阳河边。每天傍晚,才查点一下牲畜的头数是否够数。长此以往,把这个地方就叫查马屯了。另一种传说是:这些经常来此放牧的蒙古人中,有安姓、包姓和韩姓三家人在此地占草建房落户,所以叫“三门屯”了,解放初期做登记时由于“三门屯”比较拗口,于是顺口念白了就叫“查马屯”。
邰氏家族的先祖,早年居住地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后旗土牧尔台镇。后金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打败林丹汗后,把同明朝联盟抗金的察哈尔部蒙古人全部编入蒙古八旗。邰氏家族被编入正红旗归乌力吉苏木管辖。
顺治四年(1647年),奉调到苏鲁克皇家牧场的邰姓牧民是弟兄三人,长兄叫帖记,二弟叫帖烈,三弟叫帖慎。老大帖记牧居于瓦施茫海(今彰武县西六家子镇);老二帖烈和老三帖慎牧居于鄂伦苏(今彰武县两家子镇)以苏鲁克形式,为清皇室放牧畜群。
随着清王朝的没落,皇家牧场每况愈下,到嘉庆年间已有私垦和试垦。到光绪二十六年,朝廷允准牧场开禁招垦,土地大量兼并,牧民受雇于大地主,生活举步维艰。到了民国初期,无地的牧民变得更加贫困了。
“在这种情况下,1914年,我的太爷爷带着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爸爸、姑姑全家五口人,从苏鲁克的杜日本板升(今彰武县西六家子镇四家子村)投奔奶奶的娘家,也就是绕阳河西岸隶属于土默特左翼旗的查马屯。”邰启生说,定居查马屯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经历几代人,邰家的人口由当初的5口之家,已壮大成近30家、80多口人。其中大部分人离开查马屯,走向了祖国各地。
296 个“窝堡”讲述垦荒大军的故事
地名是历史、文化、经济、社会综合体现的产物。每一个地名的背后都有一个或者几个故事,其中蕴含着深刻的历史记忆和文化内涵,也承载着一个地区文明发展的历史。
今天我们要说的地名叫“窝堡”。
对于“窝堡”这个地名,彰武人最熟悉不过,因为在彰武县境内,叫“窝堡”的村庄数不胜数,这是咋回事儿?窝堡(pù),也叫地窝堡,原本是一种半地穴式的房子,保暖性好,适合寒冷地区、寒冷季节居住。它比“地窨子”高,采光性能更好,比“窝棚”牢固,保暖性能更好。
清嘉庆年间,边门弛禁。在各级官吏的默许下,出关、出边到柳条边外来垦荒的人越来越多,来到今彰武县境内苏鲁克牧场一带来垦荒的人群也日渐增多。以清嘉庆九年(1804年)为例,就查出私垦草地达24万多亩,而且垦荒“屡禁不止”,朝廷不得不出租试垦。光绪二十二年(1896),盛京将军依克唐阿请奏在苏鲁克牧场招垦,得到朝廷允准。
由此,各地垦民闻风踵至。13年内,昔日苏鲁克皇家牧场也就是今彰武县范围内,村屯总数由84个增加到629个。为了解决住的问题,修筑方便,而且保暖、防风、抗雨雪的地窝堡,受到垦民的宠爱。谁先到的,立个窝堡圈块地,方圆几里就归自己了。后来,这些窝堡自然也有了各自的名字。
有以官职或职业命名的窝堡:道台窝堡、王监督窝堡、马委员窝堡、刘团长窝堡、二老爷窝堡、老道窝堡、王把头窝堡、何把式窝堡、四喇嘛窝堡。
有以名字命名的窝堡:周明礼窝堡、周恩吉窝堡、陈老闷窝堡、王澍窝堡、张德窝堡,刘福窝堡、来虎窝堡(来福窝堡演变而成)。
有以姓氏命名的窝堡(这种命名方法非常普遍,数量更多):张家窝堡、赵家窝堡、齐户窝堡(齐胡二姓居住的“齐胡窝堡”演变而来)。(上接01版)有以地理特点和位置命名的窝堡:元宝窝堡、三块石窝堡、陈岗窝堡、头等窝堡、稻地窝堡、学堂(学田)窝堡、小南窝堡。
还有些窝堡以特殊称呼命名:同样是张姓窝堡形成的村落,建在山冈上叫张家梁,建在山沟里叫张家沟,建在洼地叫张家洼子,建有围墙又叫张家围子。
这些窝堡,是形成村落的点,由点到面,村落形成了,就沿用了这个名称。
据统计,目前彰武县境内除了阿尔乡镇没有窝堡之外,其他23个乡镇分布着296个窝堡(不包括特殊称呼命名的),每一个窝堡形成一个村落(这还不算以其他方式命名的村落)。
这些当年的窝堡,哈尔套、平安、丰田、双庙等乡镇一带,地处绕阳河以东,柳河以西范围,多是清嘉庆年间形成的村落;而两家子、西六、东六、苇子沟、二道河子等乡镇一带,和边里(沈阳市新民市)相邻的地区,多是光绪年间形成的村落。而透过这些窝堡,可以想见当年浩浩荡荡的垦荒大军和垦荒热潮,也进一步印证了当年苏鲁克皇家牧场走向衰败与解体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