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于2017 年《少年文艺》(江苏)第 09 期发表 老罕河人

董春宝

1

  “大骆,再去问问。看路对不对?”零零星星的村落散落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房屋间的距离很遥远,路人很少看见。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二叔让我去问路。

  “大叔,打听一下,去老罕河这么走对吗?”我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对,就一直往前走。”

  “大叔,还有多远?”我问路人。“不远了,继续往前走吧。”他告诉我。

  “大叔再问一下,这是你的羊吗?这羊是我们捡来的。”

  大叔走近了我们赶的羊群,摇摇头说,“不是。”

  “好漂亮的羊群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大叔又说。

  “你知道是谁的吗?”

  “不知道。”大叔又摇摇头。

  这样,按路人们的指点,我和二叔赶着羊群,边打听去老罕河的道路,边寻找羊群的主人。 

  我们往前走着。

  “二叔,你看,到了!”几天后的早晨,我和二叔爬到一个高高的沙丘上,向远处眺望。我的眼睛顿时一亮,幽蓝的老罕河深深地嵌入碧绿的原野上——弯弯曲曲曲曲弯弯,时窄时宽,时宽时窄,泛着清幽的光,就像神话中的仙女随意甩下的飘带,向远方延伸而去,悠然地流向远方。

  看到老罕河意味着快到家了——顺着老罕河往下一直走,就是我们的家。

  “到了!”远远地看到了老罕河,我高兴地说。

  “看来晚上就可以到老罕河了。”二叔望着远处说。

  “还要一天啊?”我惊讶地说,当然也有热盼的心情。我热烈地盼望着尽快来到老罕河边。

  “是。看着近,还远呢。‘望河跑断牧人腿’”。二叔说。

  “望河跑断牧人腿”,真是如此,就像追逐希望,看似很近却异常遥远,同希望一样,老罕河尽管遥远,却吸引着我们,也吸引着羊群。我们越过一个沙丘,又越过一个沙丘;穿过一个村庄,又穿过一个村庄;走过一片树林,又走过一片树林……   

  我们继续走着。

  紫红的落日像熟透的橘子悬浮在云霞之间的时候,我们终于站在老罕河的河滩边上。我向天空望去,天空殷红而高远,一半红一半白的块块云朵变幻着形状,从遥远的东方的地平线涌来,闪了一下淡红色的影子,瞬间又扎去遥远的西方,也许它们累了,像太阳一样休息去了;我又向老罕河那边望去,老罕河金波粼粼,像谁撒了一层金屑。微微的河风徐徐吹来,齐腰深的野草被推倒,微风过后又重新站立,形成了跌宕起伏的草浪,“沙沙”的涌向我们,最后终止在我们的脚下。随后,甘甜、苦涩、醇厚而略带鱼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沁入了我们的鼻腔。

  羊们可不在意这些,“呼啦”一下,它们像脱缰的野马奔进了河滩地,瞬间淹没在齐腰深的野草中。野草被风压倒后,才勉强看到它们的脊梁。“风吹草低见牛羊”,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二叔,羊!”我惊讶地喊二叔。

  “就让它们好好地吃吧。”二叔说,“它们很多天没有吃到青青的野草了。”

  “走,到河边去。”二叔说。

  我和二叔穿行在河滩上。湿润的河滩上,长满了芦苇茅草泽泻麦冬……红的紫的黄的各色野花点缀在它们之间。“哗啦啦——哗啦啦——”野草在相互碰撞。“扑棱棱——扑棱棱——”野鸟被惊起。

  我们来到河边看着,静静流动的清澈见底的河水泛着暗红的光和习习的河风吹皱起的淡淡的波纹,一片片枯叶随着水流慢慢漂去,扎在河里的枯枝,泛着黑光,被洗得干干净净。一群小鱼,长条形的,摇着身子,舔了几下河底的一片枯叶,又吞一口河底的泥沙,之后使劲甩了一下尾巴,逆水而去。

  我俩猫下腰,蹲在河边,伸出双手,捧一捧清凉的河水,抹在脸上,顿觉浑身透亮无比,好爽!好爽!河水洗去了我们脸上的尘沙,也洗去了劳累。

  “真甜。”我捧一捧水,猛喝了一口,甘甜而醇厚的味道,沁满了我的胃口。

  “二叔,咱的羊也不知道在哪里?”我问二叔。我看着河滩上的时隐时现的羊群,又想起了我们的羊群。我又要哭。

  “精神点儿,别垂头丧气地。”二叔边洗脸边说,“早变成僵尸了。别惦记它们了,命保住都不错了。”二叔又劝我。

  “可也是。”我说,“可——”我还想问二叔点儿什么。

  “可什么?羊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是正常的事,你精神起来就好,回去好好念书就是了。”我还想再问二叔点儿什么,可他不允许我再往下问。

  “二叔,你看!”我边抖落掉手上的水珠边回头看羊群,大喊二叔。

  “看什么?”二叔猛地回过头。

  “二叔,你快看啊?”我急切地喊二叔。

2

  爸爸病很长时间了,干不了活。快开学了,可我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爸爸,我不想念书了。”这个假期,我总对爸爸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念书没啥意思。”

  “那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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