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春宝
在以后的几天里,每到妈妈在屋里做饭时,洛洛就跑到屋后学着妈妈的样子望着西北方向——洛洛也盼西北风早日到来。
“呼——呼——” “呼——呼——”这天,西北风终于来了,一股股冷冷的西北风吹拂着洛洛,冻得他直哆嗦。
“妈妈,刮西北风了。”洛洛连忙跑进屋里告诉妈妈,并问妈妈,“是不是一刮西北风就可以去扫碱了?”
“是的。”
“噢!西北风真的来了。”妈妈听洛洛一说,乐呵呵地跑出屋子,站在风中。
“洛洛,今天早点儿睡觉,明天我去扫碱。”
“妈妈,我也想跟你去扫碱,行吗?”洛洛问妈妈。
“这——”妈妈迟疑了。
2
夏天,几场大雨降落下来,洛洛家东面的小河涨满后,就有了很多的鱼,有脊背乌黑的鲫鱼,有长着两根红色胡子的鲤鱼,有大头大脑的狗鱼,有游弋如飞的白条鱼,还有滑溜溜的泥鳅……如果紧接着就是几个热辣辣的天,河水一撤下去,就可以抓鱼了。
真是天随人愿。这天,洛洛独自一人来到河边,当然他抓不到鲫鱼鲤鱼狗鱼更抓不到白条鱼,只能在岸边的浅滩处用手挖钻入泥里的或者抓隐藏在淤泥里的泥鳅。她把抓到的泥鳅装在细柳条编成的小筐里。
泥鳅不多,但还是有,洛洛细心地寻找着。抓着抓着,突然他看见一个很粗很大的洞。洞口有一条长长的大尾巴露在外面,金黄色的。呵,一条大泥鳅,有爸爸拇指那么粗,它背部黝黑,腹部金黄。洛洛用手一下子捂住了它,“噼里啪啦”,可大泥鳅有力的大尾巴把洛洛的手打得好疼,他不得不马上松开手。挣脱开洛洛,大泥鳅翻了一下身,打了一个打滚,但它没往钻进洞里,而是回过身张开大嘴“嘎——”地对洛洛叫了一声,溜进岸边的草丛。
洛洛跑过去,撵上了它。大泥鳅却没跑,而是静静地趴在草丛中。它回过头,瞪着大大眼睛望着洛洛,黄眼珠都快要冒了出来了,目光很异样,好像故意戏耍洛洛。“嘎——”洛洛刚要伸手抓住它,那条大泥鳅又张开大嘴对他叫了一声。这声音像是在跟洛洛示威,又好像在说,你抓住不到我。之后,“刺溜”一下又钻进另一簇草丛中。洛洛极速跑过去,可“噗叽——”一声,他的脚下一滑,身子没站稳,一下子摔了个仰八叉,浑身骨碌了一身泥浆。洛洛快速地脱掉上衣,“扑通——”“咕噜——”衣服在河里冒了几个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他和泥鳅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来一往,一往一来……最后,那条大泥鳅还是成功地躲过了洛洛,“咕嘟”一声,钻进了河里,消失了。
洛洛两手空空地看着大泥鳅泛起的水泡,很失望。
泥鳅抓得够多了,洛洛也累了,他站在岸边看着静静淌去的河水。“突突突——”一股风吹过来,洛洛打了个哆嗦。
衣服呢?我的衣服呢?这时洛洛才发现他的衣服不见了。于是他各处寻找,往前找,没有,往后找,没有,往左找,没有,往右找,没有。前后左右找,都没有。
没穿衣服吗?穿了啊;穿了吗?没穿啊。到底穿没穿,他自己也说不清。
这样洛洛光着膀子拎着泥鳅筺回了家。
“你的衣服呢?”回到家妈妈问他。
“我好像没穿衣服。”洛洛回答。
“没穿衣服?”妈妈边说边转圈看着洛洛光溜溜的脊背,“怎么不穿衣服呢,妈妈看看,让蚊子咬了没有。”
“你看,好几个大包。”妈妈转身找衣服去了,可翻遍所有能放衣服的地方,还是没找到。
“你的衣服哪里去了?”妈妈边给洛洛揉搓身子边纳闷地说。
“妈妈,不好。”洛洛一拍脑门儿,忽然一惊,“衣服让我扔河里了。”
“对,是让我扔河里了。”洛洛又肯定了一下。
“这可是爸爸去年给我买的新衣服啊。”洛洛一下子哭了,“那怎么办啊?”
“别去了,早喂鱼了。”洛洛转身要去河边找衣服,妈妈连忙拉住了他。
“没事,咱们再买一件不就行了。”妈妈说。
“可买一件新衣服多不容易啊!”洛洛哭着说。
“哈哈哈——”爸爸听着洛洛的话,看着哭成泪人似地洛洛,哈哈大笑起来。
“记住,替我想着点儿,等卖了粮食再给咱洛洛买一件。”爸爸对妈妈说。
3
洛洛盼望着收获的季节。
秋天终于到了。由于是第一年开垦的荒地,虽然侍弄的很好,但产量还是不高,只能说是可以。欢乐而忙碌的秋收早已完毕,洛洛家的粮食已经全部收进家里,有金黄的玉米,有火红的高粱,还有金光灿灿的黄豆,当然还有其他。但是都不多。
粮食下来了,就等人来收购,可没有人到他家买粮食,为什么他们不来这里呢?爸爸后来明白了,原因是他家太偏僻了,人们甚至还不知道他家住在这里。
粮食卖不出去,爸爸很着急,不为别的,因为他家春天的时候赊来的种子肥料还有农药钱需要准时还上。赊账的时候答应人家粮食一下来就还给人家,可粮食收进家里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把钱给人家,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人家。干什么事情绝不能失去信誉。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爸爸决定不能再等了,自己去镇上卖。
爸爸妈妈把干透的玉米棒子装进袋子,用棒子使劲捶打袋子,等玉米的籽粒脱下来后,倒在院子的一片干净的空地上。之后爸爸用簸箕簸去夹杂在玉米粒里的尘土和颍皮。其实已经干透了,但爸爸还是用力簸,尽量不让粮食有一点儿灰尘。
簸好后,妈妈挣着口袋,爸爸端起簸箕,把金黄的玉米粒倒进麻袋里。干透的玉米粒发出沙沙的响声,泛着金黄。最后,妈妈使劲提了口袋嘴,爸爸拿着结实的口袋绳,一扣儿一扣儿把口袋扎紧。
洛洛干不了爸爸妈妈那么累的活,他只能一穗一穗地搓。一天下来,洛洛也搓了不少玉米,可他的手掌被玉米粒咯得通红,露出根根细小的血丝。
傍晚的时候,该卖的玉米都装进袋子里。满满的一袋子一袋子的玉米好像不倒翁似的戳在院子里。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尤其是洛洛更高兴,因为他马上要有新衣服穿了——真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吃晚饭了,爸爸妈妈正热烈的谈论着玉米的斤数价钱,还有应该买的东西。
“爸爸,你看,我的衣服。”洛洛插了一句。
“买!买!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爸爸夹着的菜还没送到嘴里,就说,“别的东西不买也得给咱洛洛买衣服。”
爸爸赶着车拉着粮食来到镇上的一家粮食收购站。收购站的人把粮食探子插进袋子里,看看说粮食真干净,但是籽粒不饱满,很可惜,只能卖最后一等。谁的东西都想卖个好价钱,爸爸又走向另一家……爸爸走遍了镇上所有粮食收购站,粮食站的人都这么说。怎么办?再等等价吗?等还是不等。爸爸犯难了。也许还能涨价呢,不行,还可能掉价。爸爸在镇上徘徊了很久,拿不定主意。
哎,不对啊!爸爸忽然想到,涨价掉价这些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必须把人家的钱马上还上,欠人家钱不按时还那怎么行。我怎么这样想,爸爸心里很自责。
卖!爸爸狠下心来。
“老板,能不能给我提提等?”爸爸看粮食肯定卖不上好价钱了,就祈求收梁人说,“我们种田人不容易啊。”
“都知道,可我们也没办法,你看看人家这粮食。”那人捧来一把别人家的玉米让爸爸看,“买了你的粮食我们会赔钱的。”
爸爸看着那些饱满得像玛瑙珠一样泛着金光的玉米粒,自惭形秽,自己的粮食比上等粮食差得很远。
“嗯。”爸爸服了,“那就这样吧。”
经过验等,检斤等程序,最后爸爸拿到了钱。可他傻了。去了还债务,一分钱都不剩。日常用品的钱都不能买,还怎么能给洛洛买衣服呢。
要不就跟人家说说少还一些?爸爸站在街上想着,他知道那家肯定能答应的。
不行!爸爸想来想去,还钱才是大事,必须把欠人家钱还上。再坚持一年,来年肯定会好的。
当天晚上,爸爸赶着空空的车,车上拉着空空的袋子,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家——没有新衣服。